云sir

我为什么只写HE?
因为现实的爱情永远没有HE
所以桂枝折冠,所以花开向阳

【全职韩叶】与归·下(完)叶神生日快乐❤️❤️❤️

 终于!发完了 也算是踩着生日的尾巴。依旧要祝你生日快乐,叶神,比三颗心给你
古风paro中短篇 
少将军韩*文武全才叶 加粗的暗恋双箭头掺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与归·上传送门  与归·中(一直被吞做的外链) 

这篇其实早就想写了一直拖着这次叶修生日一狠心终于写完了。感觉就像生了宝宝一样幸福【真是一个很容易感到幸福的粗浅的人……
如果你们喜欢这个孩子的话,红心蓝手我会更幸福的(≧∇≦)
打上fin的瞬间觉得世界都圆满了。绝绝对对的he啊。
你们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_^*)

十 风波又起,尘埃落定
 西北边疆血雨腥风刚刚歇下,京都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可没有要落下帷幕的意思,新皇登基自然是一番大动干戈,把一些被老皇帝贬谪迁官的人才又重新动用起来,把顽固的残余势力都尽数铲除了去。
 比如把已经闲到要靠教课和说书充实生活补贴家用的喻学士和黄少将军再提拔重用起来,把隐姓埋名两人自娱自乐承袭祖业开起戏院来的孙将军和张将军的兵权再复原,提拔这些人的过程中自然有另一些人要功成身退,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叫不得善终。
 其中自然包括陶轩。
 这一位在准备高兴过个年的时候,被皇帝一纸罪状捉拿进宫,削了官夺了爵,罪状更是列出了长长一张纸。
 皇上更是拿出了陶轩与其党羽勾结徇私舞弊的信件和密条,铁证如山,雷厉风行,这一位刚上任不久的新皇帝就把陶轩给撵回江南老家去了。
 在满朝文武终于摆脱了陶轩这一座大山的压迫准备高兴准备过年的同时,底下人也都在议论这事,怪不得前两天陶轩府里说是遇了贼那么兴师动众,原来丢的,是这些密件。
 这件事说是电光火石之间,可是皇帝要拿下陶轩的念头酝酿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陶轩两朝老臣在朝廷中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至少也是无人忤逆的。他一人掌朝导致朝廷之上万马齐喑鸦雀无声,谁敢进谏朝纲?血淋淋的先例都在那摆着呢。陶轩也是仗着自身党羽众多权力庞大,竟然干涉起新皇改革的内政来,小皇帝初出茅庐哪里受得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憋屈,暗地里一直在培养着属于自己的势力。
 就在两种力量此消彼长旗鼓相当的节骨眼上,终于有人给皇帝提供了充分的证据和理由,铲除陶轩。
 一天夜里就有人暗闯陶轩府邸偷了那些私下串通的密件,并且功夫了得硬是在陶轩家兵的围困之中成功出逃。
 这还不算完,就在同一天夜里,刚从陶轩府里逃出来,这一位接着又夜闯皇上行宫宣武殿,这次没伤人性命或是抢夺财物,而是把一封谏书和几封信件钉在了皇帝桌案上之后潇洒而走,陶轩动用的禁军和皇宫里的御林军在京城了地毯式地搜了一晚上,几次险些都要网罗住那人,却都被那一杆战矛挑了个人仰马翻。
 这一晚上京城里可相当不安宁,陶轩自然是怒不可遏,龙椅上那一位却没有半分怒气
 因为要紧的,就是那一封柬书。
 小皇帝拿来一过目,眼睛就是一亮,他知道不管这人用什么手段得到的这些证据,他将自己统治路上最大绊脚石一举扳开的时候,终于到了。
 这一封柬书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堪称完美,这个闯宫密谏的人,绝对不简单。要是能招揽到自己麾下,自己的朝政改革一定会卓有成效的。
 可惜这个人并没有留下姓名,只是在密书里委婉地说了一句当朝韩家韩文清将军就是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陛下若忧心除了陶轩之后无人掌管兵部我朝军事疲软,可授韩文清兵部尚书之职,定能整改军政,成绩斐然。
 皇帝立刻派人去查证那些陶轩罪名的真伪,同时对付陶轩的手段也被他一道道安排下去,不出月余,各种准备工作都已备好,果然大鱼入网。
 做完这一切,皇帝开始寻思,看来拉拢一下韩将军,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止是因为他却有才干,前段时间在漠北苍狼山击退匈奴更是战功赫赫,更重要的事,是为了隐约间与他有关系的那一位密谏人。
 
 叶秋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比自己这位六科给事中更让皇帝惦记着了,他也不知道叶修在其中到底参与了多少。
 他只知道就在京城中陶府皇宫两处重要地界相继遭了贼的那一夜,他凌晨时分从叶家后门,发现了翻墙回来但伤势已重,失足摔在地下自家哥哥,浑身的血迹和刀伤,咳着血让叶秋把自己抬进屋里去,之后叫了方大夫大半天才把所有伤口都料理了。
 那一位面色苍白,却是笑着的。
 叶秋含着泪骂了他几句,把熬好的药丢在床头,背身就走了,换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那一位无奈苦笑,自知自己又让这位笨蛋弟弟担心了。
 不容易的是,三年以来,他也在家过了第一个年。
 年后他伤没好利索但日常起居已经没有问题,只要这段时间别再剧烈运动以防撕裂了伤口,这一位又大爷似的开始叫叶秋窝在家里别出门,自己顶着叶秋的名号大摇大摆地在京城走街串巷,唯独见了某个韩姓将军,原本谈笑风生的他脚底抹油扭头跑出去两条街那么远。
 哪怕就在诸事了却之后,自己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那个人。也许之前在边疆他说为了不连累韩文清所以不告诉他只是一个借口,自己找的心理安慰,至于真正原因,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说近乡情怯也好,窝囊怂了也罢,面对千军万马禁军包围都岿然不动的人,在对上韩文清的时候,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怎么样都不对劲。
 因为他们早就回不去了,回不去当年了。
 当年他不辞而别,确实伤他太狠了。也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只不过以韩文清的性格知道了陶轩那档子事肯定毫不迂回得把那一位给得罪了,得罪陶轩先不说,要是惹怒了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那从各个角度来说,韩文清肯定不会让步直到拼个鱼死网破。
 自己只是没有勇气,再去坦荡地面对那一对干净而炽热的眼神,他情愿韩文清把他拎着骂一顿,也不愿意去直面他一如既往对他的一份感情,说罢了,还是愧疚。
 内疚自己始终给不了他想要的陪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欠他太多无法偿还,就索性逃掉闭上眼睛,以为可以视而不见,以为可以把对方的感情连同自己的一份一起丢掉。
 但是那一天看着昏睡过去的韩文清,他还是吻了上去。
 而且最糟糕的,自己还丝毫不后悔吻了他。
 也许他们之间能存在的,最多只能是那个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吻。
 韩文清不可能跟他一个连身份都被埋葬于黄土之下在理论上不复存在的人在一起的,他不想再让韩文清因为自己失去更多了。他值得更好的,应该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夫人,她贤良淑慧或英姿飒爽,两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一段佳话。
 
 至于叶修,还是死了的好。
 一直就这样,做一只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
 至少死了的话,心就会失去感觉,看淡一切生离死别……
 不过是再也不相见了。
 他却心疼得仿佛失去了那一个人,全世界都不复存在了。
 
 十一 御赐宴请
 “哥,你要是还把我当弟弟,今晚的上灯宴会你替我去……
 “韩将军等了你这些年了,哥哥你莫要负了他……
 “出席宴会的朝服饰物我都吩咐下去放在你书案上了,好自为之吧……
 唉,造化啊……
 叶修剧烈地咳着,好歹把呛在喉咙里那一口茶水给咳了出来,看着叶秋拂袖而去地背影,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朝梨花木桌子上伸出手去,抄起哥窑小盏把其中残茶喝尽了,又晃着烟枪,重新装了烟叶点上。
 感受着烟雾在口中苦涩翻滚,叶修叹了一口气把它们尽数吐了。
 然后他从赖了一上午的藤椅上起来,一抖衣衫往书房里晃悠过去了。要去上元晚宴的话,现在不提早准备准备可不行。
 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让老弟看笑话了,不就是假扮叶秋赴宴去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秋的身份就是自己最好的伪装。而且一个上元宴会而已,躲着他点就是了。
 
 当皇帝给他赐座的时候,叶修登时就想把叶秋那小子拖出去午门抄斩。他肯定是故意的!
 暗地里咬着牙,他明面上依旧恭敬地笑着谢主隆恩,然后转身对上那一位,皮笑肉不笑地说“韩将军,请吧。”
 韩文清与他一示意,两人双双在一副桌案上坐定,当然就在这个过程中韩文清看似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三眼,每一次都看的他怦然心动的同时心惊肉跳。
 怀抱乐器的乐师和衣袖飘逸的舞女徐徐走上厅堂来,这宣武殿本身是用来举行宴会或者迎接使节的,装饰器物自然是富丽堂皇,金玉映照,此时配上响遏行云的乐声和婀娜多姿的舞姿身段,直叫人赏心悦目不枉此行。
 御膳房的菜品也由宫女用精巧别致的小盏子,小碟子盛着,端上了两人面前的红木长桌,不多时便摆满了一桌,各种菜系做法那叫一个一应俱全,玲琅满目,绝对够邻桌黄少天报一通菜名贯口还有富裕。最后在桌案角上放了青花瓷瓶的佳酿美人醉,又在桌下放了一大坛,宫女才尽数退下,顺便放下了隔间的帷幕,这一桌马上变成了罗帐包围的小间。
 而这私密的空间里就剩他们二人的时候,气氛变得尤其尴尬,当然只是叶修的单方面感受,言多必失,寡语有些失体,只是他实在是不能去学着叶秋的模样,与那一位平常地谈话。
 尴尬归尴尬,该做的事叶修可耽搁不成,他和韩文清各斟了一杯酒,抬手把杯盏举至眼前,两人把礼数行够了,方才扶着杯盏仰脸饮进。
 叶修是知道叶秋能喝酒的,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比起自己一杯倒不知要好了多少,所以他还是得喝,泛着苦涩的温热暖流淌过嗓子,直暖到五脏六腑。
 叶修不知在心里打了多少遍的腹稿演练了多少遍,终于刻意轻描淡写地挑起话头,从今天皇宫的装扮,近日朝堂上发生的这些个事情,哪个文武官员的奇闻逸事。在叶修的精心维护下,两个人的交谈始终保持一个不温不火,介于亲近和疏离之间的程度。
 
 你来我往,酒过了三巡,要不是杯盏小巧叶修已经快撑不住了,韩文清低着头一侧脸突然说道“过两天,就是令兄叶修的……忌日了吧。”
 叶修手指捏的那对筷子一抖,挑的几根白玉萝卜丝掉入盘中。
 但他强装镇定,收了筷子,徐徐说道
 “是了。正月十七。”
 “三年了啊…”韩文清也放下了筷子,抬手摇着杯盏中晶莹的酒液,低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人死不能复生,得韩将军如此记挂,也是家兄的福分。”
 叶修麻木地咀嚼着这一句,只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是彻头彻尾的不对劲,席间一下子冷清下来的气氛仿佛感染了他,让他忘记了此时自己的身份,多说了些话。
 
 “你也莫要太执着于此了。现在正值壮年得皇帝赏识可谓难得,应该抓紧,找个门当户对的夫人才是了……”
 叶修自己说完,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扭过脸假装没有看见那一位自从自己开口就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干什么啊,摆什么脸啊。
 这明明是迟早的事了。这明明是明摆着的事了。
 自己明明已经决定,放手了。
 叶修自己想是一回事,现在当着对方面把这一番话说完,他才知道。
 战场上刀砍斧削,也疼不过因你而起的心碎。
 韩文清不再说话,突然端起了磨砂以久的杯盏抬头一口饮尽。
 只听锵的一声,直把叶修从恍惚中震醒。是韩文清把杯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抢,他抬手,拿的还是手边的酒,不过盛酒的容器,却是陶碗。
 他这一串动作太快,叶修完全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韩文清皱着眉,喉结涌动,单手端碗仰脸把那一碗酒尽数灌入,一缕晶莹酒液顺着他硬朗线条的下巴蜿蜒流下,啪嗒一声砸在桌案的缎布上洇成一点湿润。
 叶修劝酒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对方再一次端起酒碗酣饮的动作给噎住了,韩文清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碗接一碗,一个人已经喝去半坛。
 可是御赐的佳酿,韩文清的表情,却是像在饮鸩服毒,纠结,惆怅,绝望,疯狂,无奈这些绝对不会在这个男人身上出现一丝半缕的情感,现在交织在一起,蒙在他深深的眼底。
 其实自己此时潇洒走人留他一人借酒消愁也不算过分,但是叶修此刻就是一刻也挪不动脚,他怔怔地,望着那一个人,全身心都在不甘叫嚣着那一个名字,把理智撕扯地支离破碎。
 以至于在韩文情不知第几次斟满了酒,带着几分不管不顾的情绪,几欲再次一仰头灌下的时候,他几乎是爆发出迅雷之势,伸手在韩文清已经悬起来握杯的手上,死死地按下去,死扣在桌子上,碗里的酒液镇得荡出来淋了他们两个人一手。
 “莫要…再喝了。”
 叶修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挣扎出这一句来,他刚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慌,身体前倾两个人的距离已经靠的有些近了,他们两个人的手此时还极其暧昧地搭在一起。
 他刚刚要收了手,韩文清却不遂他的意,一反手正把他握在掌心,叶修一惊,抬眼去看,只一眼,就移不开了。
 
 那一瞬间,叶修清楚地看到了,在韩文清低垂的眼睑里,这个在战火中无畏刀与血的男人,罕见地露出了如水一样的温柔。
 
 那模样直把叶修看呆了。现在才觉得刚才灌的那一杯的酒劲呼地冲上了头,后知后觉地开始晕乎,脸有点烫,残存的理智在温酒的酿造下也开始有些意识模糊,他恍惚地觉得,韩文清,是思慕着自己的。
 不,那极近乎于爱恋。正如他对他一样。
 只觉得全身的血都似酒一样给烫得都沸了。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对方那仍沾着酒液的唇瓣上。
 该死,他现在清晰地回忆起上一次接吻时对方的触感。
 好想……
 下一秒,当熟悉的触感和哪个人和着酒气的气息一起降临在自己的唇瓣上时,若不是确定自己的身体还在原地,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吻上去了。
 然而无论是自己所处的位置,被对方把持在怀里的姿势,和对方几乎是横冲直撞的唇舌,都清晰地引向那一个昭然若揭的真相。
 韩文清在吻他。
 仅仅是这个认知就让他浑身都雀跃活络起来,而此时身体上被对方紧紧拥抱的痛感和唇舌被蛮横地挑逗侵略的酥麻感更让他身子都快要软了半边。
 不同于上次对方的毫无知觉,这次他几乎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动地沉沦在那个人铺天盖地的气息里,蛮横而专情,带一点点强硬的温柔,宛如君王不容拒绝,正是他最渴望而需要的。
 他更渴望的,是此时这个人。
 韩文清……
 就在他马上就要抬脚欲对方一起相拥陷入那酒精和情欲织造起来的甜蜜陷阱时,叶修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和自己是谁。
 这讨厌的理智,拒绝了一切令人身心沦陷的诱惑,从自己搅成一团的浆糊脑子里脱身出来,兀自冷静得思考
 他口是心非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流,看起来韩文清应该还没认出他来。
 所以等韩文清清醒过来,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喝醉了才把叶秋,当成了叶修。
 他整个人突然,如同置身冰窟。
 一个真品被当成赝品还被占了便宜,最后扭头就不认了,搁谁都不好受。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不会知道。一切都不对劲了,一切都乱了。他现在,必须终结这一切。
 他一咬对方的舌尖,扭头一凛结束了这个近乎于荒诞的吻,他一把把韩文清推开,用了会弄疼对方的力道,不然他怕他自己迟一步,就会就此沦陷,韩文清于他,就是堪比一切的诱惑。
 叶修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和理智,才能冷静而绝情地,把那个人连同他的气息和温度,彻底推开。
 然后自己的怀抱里冷却下来,胸腔内冰凉一片。
 于是头也不回地,他几乎是踉跄地掀开帷幕自己落荒而逃,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快步走向了叶秋的几个友人身边,假装镇定地聊天,跟着他们,汇入宴席结束的人潮,企图忘掉刚才的一切。
 走出了皇宫,叶秋的那些朋友们还留他一起去逛逛上灯节的灯会,结果他却是摇摇头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说要抓紧回家。
“刚刚你和韩将军邻桌,他一个武将没灌你酒吧。”一位友人半带关心地这样问。
 他嘟囔了一句,友人也没听清楚,只当他醉糊涂了,毕竟“叶秋”从刚刚出来的时候,脸就比灯笼还红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于是便撇下他往街上灯火灿烂之处走去,背影渐渐被光影模糊。
 他却一眼都不像街上看过去,仿佛在躲避着那些繁华热闹,他低着头抬起袖子微微遮住侧脸,他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那些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急匆匆地走,一次也没有回过头,一侧身子,钻进一条人少灯稀的巷子。 
 就在背身拒绝了所有的烟火繁华之时,他卸下所有过头的假装,心里翻上窒息的苦涩,和一点令人羞耻的没出息的喜悦。
 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啊?
 
 十二 知是故人来
 和着一位的慌张不安相比,仍留在帘幕里那一位就相当恼羞成怒了。
 砰。
 韩文清一拳打在桌案上,力道镇得手都生疼,他脸上依旧带着微醉酒的红晕,但此刻却拧着眉头,额头上青筋毕露,一双眼睛更是怒得要喷出火来,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憋在心里直窝火得要焚了五脏六腑。
 他颓唐地坐在桌前,想要继续沉沦美酒,却想起区区杯中之物对自己的影响竟如此之大,于是一反手把酒杯酒碗拂开。
 他凝视着自己身旁,空着的那副碗碟,筷子还胡乱地掉在地上,是那人走的太匆忙。
 该死的,明明知道自己对那张脸极其没有抵抗力,竟然还当着人家的面自己自顾自喝醉了,还情不自禁地把对方当成了叶修。
 自己一直以来的自制力都被狗吃了吗?明天一早就去登门谢个罪吧,确实太冒犯了。
 想到这他又把自己脑袋在桌案上重重敲磕了几下,才清醒了一点。
 明明三年以来都克制地很好,为什么今天看到那张脸就觉得,格外像自己心心念的那一个人。
 不,不止是脸,连走路的姿态,言语谈吐的风格,以及举手投足的小动作,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个尚书给事中叶秋,但是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却是像极了他哥哥。
 还是说自己最近思绪过度,产生了错觉?
 叶秋?叶修?叶修!
 
 他叹一口气,好想要把所有酒气都淤在这一口气了尽数吐净,他把一直攥着用力到接近麻木的拳头松开,他摊开手,凝眸盯着自己的掌心,眼神渐渐变的空洞,乱入麻的思绪开始延展开来。
 
 三年前的正月十五,他查了档案,那一天御林军出动了近三十人,目的地是京城邙山,却没有记录详细任务,模棱两可模糊带过,当时掌管御林军的,正是陶轩……
 正月十六,二皇子苏沐秋对外称身体有疾要去江南医病……
 正月十七,叶修的讣告贴上了城头……
 这三件事有关系吗?
 三年前他大病一场痊愈后,他登门拜访了把自己从积雪里捞出来的叶秋,之后翻墙进了叶家后院祖坟,虽说这有些不大道德,但有些事他要确认。那里一排排墓碑整整齐齐,唯独没有叶修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无字碑,干干净净地,谁的名字也没刻。
 就算不用挖坟掘墓韩文清也猜得到,这下面定没有叶修的尸体,不然叶家人怎么肯,连一个碑都不给他刻。
 韩文清看到那一块无字碑的时候,要不是顾及着这里是叶家后院,他几乎是要狂喜出声。从今往后,这是支撑着他的唯一理由。这一块无字碑,承载了他三年来全部的希望和期盼,思念和牵挂。
 叶修,你在哪……
 这三年一有空他就往外跑,他在找,他在找某个人群中熟悉的眉眼,他在等某个不经意回头时惊鸿一瞥。他上遍了所有的城楼高台,无论站在多么高的地方,他找不到。徒然他把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那个人就在他生命里干干净净消失了三年,就在他终于开始怀疑的时候,
 挥舞着相似的战矛,一个人出现了。
 未明的面貌,沙哑的嗓音,能集聚各方人马的魄力,和自己莫名的默契……
 沙丘上他突然的失去意识,旖旎的一个梦,醒来后手里死死拧着的半边衣袖,以及唇上嘴里微微的中草药味……
 他挨个找了把自己从塞北蛮子手里捞出来的那些个人,提及那个面具人,各个言语不明闪烁其词,态度令人火大……
 京城两处遭贼那一晚,自己还在养伤,之后他特地去查看了伤员情况,都不是致命伤,有些甚至是被特意避开了要害,听他们的描述,看着伤口的情况,那人用矛,而且手法也是江湖上不曾见过的凌厉豪放……
 林敬言混贼窝我卧底前找王杰希开了一副沙哑嗓音叫人无法辨认的草药……
 还有刚刚。
 叶秋的言语行为,莫名的疏离和突然的热切……
 叶秋的话,绝对不会劝自己成家,他知道自己在等谁。
 叶秋的话,不会用那么悲伤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
 刚刚握住他的手时,对方掌心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茧子……
 吻住对方的时候…口舌深处有股浓郁的烟味……
 以及舌尖上清楚地传来的他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喜悦……
 吻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推开自己,反而悦纳了,仿佛在期待这个吻一般……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连成一张网,线索的焦点就站着的那个人,让他三年以来魂牵梦萦,现在,他就站在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


 韩文清几乎是一翻身从酒桌前起来,险些把桌子掀了,他冲出帘幕,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发足狂奔,不管冲撞了谁,不管遇见了谁,他推搡着从人群中冲上街头,很多人见了他围上来,他无暇顾及,像一头蛮横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冲到上元节看灯的人潮里,他又慌了。
 茫然地转身他环顾四周,陌生的眉目和笑声,耀眼绚烂的灯光花火在眼前划过,无数花枝招展的美人姑娘笑语盈盈浮动着暗香簇带,黄金雪柳,在灯火之夜的映照下都显得娇媚艳丽。
 但他丝毫不留意,哪怕这些富贵繁华喧闹得都快扑到自己脸上了,他转身扭头,一眼都不屑给予。
 他要找的人,眼眸里漾着盛世星辰,笑起来就灿烂过整条街的灯火。
 他一寸寸扫过每一张面孔,不是,不是,不是。
 在哪,在哪?在哪!
 他不能再一次让他离开了,他不能再一次任他潇洒走失了。他不允许他再在他生命里消失三年!
 他不会再弄丢他了。
 无助之时,他眼前一亮,找到了几个正在人群里喝酒的身影。他挤过去,搭上一人肩膀“叶…叶秋去哪了?”
 那几个叶秋的朋友,扭头看他眉锁深秋院,咋一眼差点把酒杯都扔地上,被他搭肩的哪一位更是颤巍巍地想要交上仅有的银票,他定了定神“韩将军,找叶秋做什么?”
 韩文清磨着自己最后一点耐心,“我有急事找他。”
 他那位朋友想了想,又问了旁边人一句,恍然大悟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他醉了说不舒服先回家去了,走的好像是那边的小巷子。”
 “多谢。”韩文清丢下一句就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那边去了,隐隐听见后面有闲言碎语他也不去理睬了。他离开繁华的主街道,跑进一条小巷子里去,身形很快就淹没在黑暗里。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冷静而清醒。如果说刚才他恍惚间又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冲动而嚣张。现在,二十二岁的韩文清,越来越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然而对方还天真地以为他可以放下一切,再和另一个不相识的女子白头偕老。叶修,你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
 我早就把你描摹了千百遍,刻在骨子里,烙在心口上,和我携手终生的人,只能是你。我不允许再有别人,站在我身边,属于你的那个位子上。
 冲破一切的阻碍和黑暗,绕过错综的街口,渐渐地把那个浮夸繁华的世界抛在身后,奔向另一个黑暗蔓延的世界,有你的世界。
 这就是你一直经历的吗?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关心,独自一人漫步在茫茫黑夜,一个背负下所有,孤独地走向黑暗尽头。
 我不想让你度过,这样的一生。
 我会去那里陪在你身边,我会把你从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中,拯救出来。
 终于……
 他在又一次转角时,看见了那一个被灯火拉长了影子的身形。
 “叶修。”他轻声道。
 那人停了一下,却又加快了脚步继续走。
 没出息的,你跑什么。韩文清苦笑不得,追上去。
 叶修。
 自己大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那人,却没有回过头。不知道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在躲些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没有错过他,他又在前思后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如何慢下来,于是他依旧向前跑,近在咫尺的时候,叶修脚下一晃,他一慌,向前一扑,伸手把叶修扶住,身体顺势抱上去,把对方慌张的身体抱在怀里,感受着真实的温度,韩文清觉得现在没有人比自己更幸福。
 他低下头,凑到那人耳边,带着狂奔之后微微的喘息和颤抖,不知是什么心理,他说
 “叶修,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是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十三 与归
 
 “我不怪你,当年不是你的错,如今就不必再郁结。
 “我知道你不会死。想做的事还没有做成。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等你,还好我等到了。
 “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但是叶修,从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起,不管你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可能再和别的女子成家。
 “所以让我做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一件事:
 “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叶修从韩文清抱上自己那一瞬间自己的脑子就乱成一团浆糊,自己还未言说什么。然后被对方丢下来的重磅炸弹一个个响在耳边,砸在头上。他只有支棱起耳朵一字不落地接受的份,光是这样听着韩文清在自己耳边喁喁情话,自己的心脏就跳得胸腔都阵痛,他咬了一下舌尖才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直到韩文清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怀里那一位还丝毫没有反应,他等的有些心焦,自己可都说到这份上来,还没有反应?
 “叶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直到韩文清这一句响在耳畔,叶修这才清醒过来。
 等等,你这自说自话的能力是跟谁学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直接跳到“执子之手,与子成说”的地步了。
 叶修动身从那个并不是桎梏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站稳了脚跟,微微抬头仰视着对面那一张嘴角抑制不住翘起的脸,不皱着眉头还真不大习惯呢。
 
 “你上来把话都说了,我还能怎么说。”叶修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越看那张喜上眉梢的脸叶修就越窝火。

——哥三年可不是故意躲着你,你别想太多,是我诸事缠身,抽不开身没空。

 ——我可不是特地跑到塞北去救你的,你死在关外也是你活该,我一、点、都、不、在、乎。我那是保家卫国去了。
 ——我才不是为了你去告发的陶轩,我跟他旧账未了又添新仇。

 “哥为你郁结惆怅了三年之久,你说几句好话就得了?”别得意忘形。叶修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尽管在韩文清眼里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我会好好补偿你。一生,总够了吧。”韩文清正视着他无论是言语间的坚定和眼底如出一辙的执着都在说明着这个人,说一不二。

一生,这两个字由对方的声音稳稳送出来,掂量在心头,就只觉得是种温暖甜蜜心安的幸福,比奢望还要美好,却又那么真实存在着。

叶修还像逞强两句,为难两句,但越是看着那张脸,他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泄了气,全胜而来还没开战就开始丢盔卸甲。窝了一肚子拒绝的理由,看见这个人就站在自己对面,就全没了底气打回原形,甘心做一本亏本买卖,直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谁叫我就喜欢你,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是韩文清。

叶修上前一步低着头埋在韩文清颈间,轻声呢喃,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和不满。
 “韩文清,我喜欢你,三年前就开始了。读书的时候,就开始了。”

人家都为了自己终身不娶断了香火了,自己就更没什么可以顾及的了。

 韩文清把越来越红的脸看在眼里,把那句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边,眼角嘴角笑语堆积 。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抬手一手搭上对方肩膀,一手环上腰,用充满着诱导而蛊惑的声音说道,“叶修,咱俩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吧。”
 “咱俩要算的账多了去了。”叶修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态度有些不对。
 “在塞北你把我打晕了,偷摸亲了就跑是几个意思。”
 “我!……”叶修一急,张嘴还没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借着环抱的姿势,俯身吻下来。
 这个吻在韩文清的引导和叶修的反击之下,纠葛不休,唇齿间烟味和酒味缭绕,却都没有对方更让人上瘾,仿佛全世界都消失了,连自己都失去了存在,只有舌尖上对方的触感才有意义。谁也没有迟疑和抵抗,甘心沉沦在这过分温柔缠绵的吻里,好像誓要把欠的全补上一样不管不顾。
 不同于第一次韩文清的不知情和毫无反应,不同于第二次叶修的慌张和愤恨,这一次,两个人已经确定了,自己怀里中的,就是自己所爱的那一个而他,也爱着自己。
 两个人同时想到,要是早一点坦诚,早一点直面自己的情感,早一点幡然醒悟,中间这么多曲曲折折弯弯绕绕,两个人坎坷颠簸苦涩痛心的心路历程,都不必了,不必让对方承受着这么多了。

 不过,这就是他们之间,笨拙固执,精致细腻的爱。最终谁也没有把谁辜负,谁也没有错过,这是最重要的。

 就算世事颠倒无常,岁月蹉跎坎坷,他们都没有任现世沉浮的苦难消磨去对对方的那一份情感,无论多艰难,他们都没有放手。

所以他们走到一起,并再也不会分开。
 
 直到叶修要喘不过气了微微挣扎了一下,韩文清才把他放开,在黑夜里,两个人的脸又都红成了两盏灯笼,抱着又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踏实。
 叶修突然想在彻底把自己卖出去之前再秉承着他“第一奸商”的做人准则,再谈谈条件。
 
 “不过想迎哥进门,没那么便宜的事。八抬大轿?你当我那么好打发。”
 ——你不踩着七彩祥云我都不带嫁的。
 韩文清看着那张含嗔带笑的脸,带上了一点戏谑的笑容“那你想怎样”
 “我……”叶修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什么条件。确实,两个人该干的都干了,直接送入洞房没有丝毫不妥。只不过和自己的爱人这才刚坦诚相见,就直接约定终身,这有点不大真实。
 “老韩你这套组合拳打得太快太狠,能不能让我缓一缓?”
 韩文清收紧了手臂,在对方耳尖点了一个吻,感受着怀中人的轻微颤抖。
 “有的事时间让你慢慢接受现实,我一点都不着急。趁着这个时间,我可以陪你去江南走一趟。诸事了却,你再专心做你的夫人。……唔嗯。”
 韩文清闷哼了一声,是叶修一口咬在他颈间。谁说要做你夫人了!
 
 那天晚上,叶秋那几个朋友正担心韩将军不会为难叶秋吧。就接着看见,他们正讨论会不会掐起架来那两位,肩并肩,正在逛花灯。
 只见“叶秋”踮起脚尖去拨弄一个灯,仔细去看那上面的彩绘,嘴角扬起的笑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快活神气。一会儿身后那一位拍了拍他,递过来一个同种样式不过小一号的,“叶秋”笑着从他手里接过,轻巧地提着,回头去与那一位有说有笑。
 看的他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叶秋什么时候和韩文清这么好了?等等叶秋不是身体不舒服回家了吗……细思极恐。
 
 叶修很久没有逛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看够了花灯,他又拉着韩文清去水边,放了河灯,看小小的水莲花顺流而下,在群星灿烂的远处消失成一个光点。点了孔明灯,两个人送着它扶摇而上,仰着脖子看它燃着飞上夜空,在黑暗里牵起彼此的手
 温暖的火光照在叶修仰着的脸上,映在他挑起的唇角上。韩文清凑过去,在他耳边厮磨着,问他在灯里写了什么愿。
 叶修笑笑,拉过他的手在宽大的掌心写了两个字。
 ——与归。
 与故人归,与君归。
 
尾声
 越明年五月廿九,韩家独子韩文清将军娶亲,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全京城都热闹十分。韩文清八抬大轿,把江南第一商帮的长女叶氏娶回了家。
 围观人称,韩将军在迎接新娘的时候脚下出现了七彩祥云,可谓祥瑞之兆。
爬在房梁上拿着三棱镜散光的王杰希翻了个白眼。
 在门后提着冰雨靠着冷气凝聚水汽的黄少天和拿扇子徐徐吹动云雾的喻文州仰头望天。
 听说这位叶氏,名秀,或谓英姿飒爽,或谓贤良淑慧,总之与韩将军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千古一段佳话。
 
fin.

谢谢大家耐心地看完了^_^喜欢的话请用红心蓝手和评论让我知道^_^
 番外,大概会有吧。而且番外里,就要干些番外该干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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